夜色昏暗，地面上一片雪白，月光格外的明亮。
李家二房灯火通明，坐在上首的男人脸色阴寒，面无表情的听着小儿子讲了事情的经过，目光触及到旁边的妇人时，满眼都是愧疚。
苏氏脸上有几道明显的抓痕，虽然没见血，却是又红又肿，李大丰同李桐一回来就发现了。
李大丰当下就急红了眼，这个女人为家里操劳半生，他都舍得动过一下，谁趁他不在动手打了他的人？
苏氏还没说话，李明泽便一五一十的讲了今天的事。
“我没事，赵氏也没比我好到哪里，没吃亏。”苏氏晓得男人的自责，出言宽慰道。
李大丰抿着唇一言不发，搭在桌面上的手紧紧握着拳，目光在屋内几人身上缓缓转过。
除了苏氏脸上的伤，儿子额头上也红了一片，二女儿颈上有几道指印，大概是哭过，眼睛肿的像是核桃，小女儿今日同他去了县城，算是躲过了一截。
李桐依偎在苏氏身边，小脸绷着，伸手在拂过苏氏面上的伤痕。
这点小伤不算什么，她稍稍动动手指就能帮苏氏恢复，但她没有这么做，太明显会惹人怀疑，更何况，这件事哪能这么轻易的就揭过去。
苏氏伸手握住李桐的小手，低低道，“娘不疼，娘没事。”
李桐朝苏氏靠过去，小脸轻轻在她颈侧蹭了蹭，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李芸，垂下眼，眸底一片寒凉。
三房一家也在，几个孩子安静的坐在一旁，李大山不安的瞧着李大丰，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，眼瞧着气氛有些僵，钱氏开了口，“先吃饭吧，饭食都备好了，孩子们也该饿了。”
此时，李大丰突然起身，“你们先吃，我出去一趟。”话音一落，便大步朝外面走。
“丰哥......”
“二哥......”
苏氏和李大山同时开口，李大丰脚步一顿，抬眸看向一旁憨厚老实的弟弟，沉声道，“这件事，老大必须给我个说法！”
“可是......”李大山只吐出两个字，便被钱氏用力掐了一把，他顿时噤声。
钱氏微微摇头，示意他别多嘴。
李大山也知晓自己拦不住二哥，叹了口气，改口道，“我同你一道去。”
别的他管不了，总能在二哥怒气上头时拦一拦，不然大哥那身子骨还真不够他揍的。
李大丰没有理会他，朝苏氏看了过去，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，“放心，我很快回来。”
苏氏点头，没有再拦。
眨眼间，门开启又合上，李桐默不作声的瞧着紧闭的房门，垂下的手缩在袖子里，指尖轻捻，赵氏今日为何上门？总不能只为打一架？那人一向无利不起早，定然是有所图的。
爹今日不在家，她定是知道，趁机耍起了威风，娘护短，断断不会让二姐和四哥平白被人欺负，如此才打了起来。
但她来做什么？
李桐指尖微动，若是她没料错，那人是冲着家里后院那些竹鼠来的。
大房从年前就开始折腾，到如今也没能成事，依着赵氏那爱占便宜的性子，只怕早就把主意打到了家里。
李桐的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，微微蹙起了眉头，大哥不在，打掩护都找不到人了。
视线一停，正好落在了翘着脚坐在木椅的李明泽身上，那人脑门上顶着一红痕，是躲赵氏伸过来的手指时划出来，若不是他此时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，倒多少能显出几分可怜。
苏氏和钱氏起身去了灶房，李萍拉着李芸跟了过去，李明华和李明文紧随其后，李桐抬脚朝李明泽的位置走过去。
“小妹，你不知道，我今天踹了那恶婆子好几脚。”李明泽眉飞色舞的比划着。
李桐伸手碰了碰他额头，轻声问道，“疼不疼？”
“额，”李明泽动作霎时停下，咧着嘴巴傻笑道，“不疼，不碍事。”他说着还自己用手按了两下，示意李桐半点事儿都没有。
李桐自然晓得这点伤无碍，只是瞧着着实碍眼，平日里爹娘都不舍得下重手教训他，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来家里撒野了。
此时屋内只有他们两人，李桐心思一转，附到李明泽耳边低语了几句。
李明泽眸子瞬间一亮，连连点着头。
然后，两人牵着手出了堂屋，小心翼翼的经过院子，从大门的缝隙钻了出去。
外面一片雪白，小路上有两串脚印蜿蜒至村中，两个小小的身影沿着脚印一路跟了上去。
李家大房，赵氏一回来就被李大河一通训斥，“说了不让你去你非要去，去就去吧，你还将人给打了？你真当老二是个没脾气的？”
赵氏在外面挨了打，回来还被训斥，心中越发憋闷，同李大河好一顿嚷嚷，气得李大河拂袖而去。
她自己瘫在炕上“哎呦哎呦”的叫唤，唤来了小赵氏在身边伺候。
李明利和李桃对视一眼，两人双双躲去灶房，一人劈柴，一人围着锅边转悠。
李大河坐在堂屋，心中隐隐不安，他抬头望向门外，大雪铺满了地面，天色低沉，也不知那人什么时候回来？
夜幕降临，李桃进来摆饭，“爹，该吃饭了。”
静坐了两个时辰的李大河这才发现，外面已经黑透了，地上落了厚厚一层雪，泛着银色的光。
他一开口，声音有些哑，“那就用饭吧。”不等李桃说话，又道，“你娘那份给她送去房里。”
李桃点头，撂下饭盆又去了灶屋，回来后给赵氏单独盛了一份饭菜，望着爹娘的房间却有些犹豫。
李明利从她手里接过碗，“我去送，你去叫明全过来吃饭。”
“嗯。”李桃感激的应了一声。
李大河刚拿起筷子，院子的大门就被人拍响了，他一惊，手里的筷子掉落在了桌面上，空着的手好似在微微颤抖。
拍门声还在响，一声、一声，又急又重。
李明利送了饭菜出来，“我去开门。”
“等等......”李大河“噌”的起身，身后的凳子都被带倒了，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李明利一顿，转身疑惑的看着他。
李大河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，又缓缓吐出，这才道，“你去吧。”
李明利越发疑惑，却什么也没有问，直接去开门了。
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，李桃带着李明全出来，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，只有李明全不懂，坐在桌边就开始大吃特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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