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从头到尾，不管我如何待你，你都只想与我退婚，是么？”
顾封望着她的眼睛，声音都有些颤抖，但还是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的平缓些。
沈锦姗看着他的眼睛，内心矛盾。
她是，从头到尾她都只想与他退婚，从未动摇过。
但是她不知道，此刻是不是承认此事的好时机，若是因为她的承认，事情的进展发生变化，那所有的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。
她避开他的目光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让自己冷静一些，才开口道：
“我会等殿下凯旋归来的。”
此话，也不算说谎吧。
她确实会在这里，等他回来的。
毕竟，她爹爹，她哥哥，都要去呢。
她自然要等着他们回来的。
“锦姗，你莫要说这般模棱两可的话，你回答我，好不好。”
顾封听着她方才的话，有些心安，又有些心痛。
至少她还会在这里，可是……她是在逃避啊！
她在逃避他的问题，是否也是想逃避他，想离他远远的？
是不是他若不是太子，若没有这些权势，她早已对他避之不及了？
他实在是不想他们二人之间……最后只剩下依仗权力的压迫。
可是若非如此，若她执意要走的话，他又应当用什么来留住她呢？
沈锦姗默默整理着自己方才被他打乱的情绪。
他是太子，他是顾封，切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，造成更严重的后果。
方才差点流出来的眼泪，也已经尽数被收了回去。
她再次抬起头时，已然又是一副笑模样，“殿下，您是国之栋梁，是我大乾的太子，锦姗自然是要担心殿下安危的。”
顾封看着她明晃晃的笑，却只觉刺眼。
担心他，因为他是太子？
那岂不是说明他在她心中，与那朝堂之上的其他人，无甚区别么？
二人只有那虚无的君臣之情，再无半点情分……
顾封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，有无数的话想说，但又吐不出一个字，心中也难受得紧。
但沈锦姗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，她拿起自己的手帕，温柔的覆上顾封唇瓣上的那点殷红，轻轻抹去，柔声道：“殿下，你方才吓到锦姗了。”
温柔乡，英雄冢。
顾封知道她不应该是如今这般表现的，她不是这般性子。
她应当像刚才一般同他发脾气的，她应当责怪他的无理，甚至……她应当直接转身离去。
不管如何，她都不应当像如今这般，笑着，对他如此温柔的，为她方才的表现找一个借口。
他知道她笑容的背后，隐藏着些不容人探索的东西。
也知这笑容仿佛已经为她曾经对他的感情画上了一个结束。
但他也甘之如饴。
始终不忍心，去毁了这美好的时候。
虽然如今看似和谐的二人，都心知肚明，这美好不过是虚假，不过是假象。
但顾封突然觉得，此刻就算她给他一碗毒药，他大约也是会喝下去的吧。
感受着沈锦姗柔嫩的细致，包裹在那丝帕之中，划过他的唇，但那小姑娘似乎不知轻重，在划过伤口时微微激起丝丝的疼痛感。
那疼痛感直直刺激着顾封的神经，他此刻做不出任何反应，只是这般站着，感受着她的力道，望着她含笑却疏离的眼眸。
她知道自己不能与他有什么明面上的争执，但是也不能让她把所有亏都吃完了吧！
所以她故意在碰到他的伤口时，加大些力度。
即使知道这对眼前的男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。
但也不能让他太舒服了。
要不然她自己心里该不舒服了。
“殿下莫要生气。”沈锦姗轻轻的又道了一句。
顾封只觉得她的声音好似春风一般，轻轻的抚平他心中所有的褶皱，似乎直直深入，探向他心中最阴暗，最不为人知的部分。
“你会等我？”他好似用了些力气，才勉强寻回自己的声音，沙哑又有些颤抖。
但眼神却依然死死的盯着沈锦姗，好似一眨眼她就会不在。
“自然。”沈锦姗对他微微一笑，想要收回自己的手。
顾封在感受到她的手离开自己嘴唇的一瞬间，就抬手抓住了她。
似是一种本能，一种不想让她离开的本能。
他不确定她现在说的话几真几假，不确定她究竟会不会在，他唯一能确定的，就只有眼下抓在他掌心中的，她的手。
片刻，他还是松了力道，不敢拽她，只自己向前一步，把她拥入怀中，大手有些颤抖的搂在她的背上。
“别骗我，锦姗，别骗我。”他微微弯下些腰，把头埋在她的颈肩，颤抖着声音轻声道。
从小学的什么礼节，什么责任，甚至……那些曾经以为不可能会放下的骄傲。
在这一刻，全都拱手奉上。
从前她总是在他身边时，他从未担心过失去，也从未觉得她的陪伴，她的一颦一笑，是多么珍贵的东西。
直到她突然离他远远的，突然不再关心他，而是对着别的人那般开心的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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