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遗直倒是没有随柳承荫一并离去，而是紧挑着眉头询问：
“西羌既然肯借道给北虏，两方在利益交换上应该已经达成了共识，北疆将会变得危机四伏。”
“嗯。”
她虽然不太懂兵法，却知道兰川要塞被破，塔城被破，北疆的形势已经变得岌岌可危。
稍有不慎，这个已经昏聩的王朝便有可能分崩离析。
“所以，这个时候让我前往北疆才是最要紧的事情。”
“你应该知道他的忌讳。”
他一门心思想要奔赴北疆，可越千山却一门心思阻挡兵权落在柳家手中，怎会让他轻易踏足？
想到这里，她神色微顿，满目狐疑。
“兰川要塞被破的事情，应该和你没有关系吧？”
不是她生性多疑，而是柳遗直有先例，当初西北的贼乱便是他一手促成。
“……在你的眼中，我便这么不堪？”
柳遗直疏懒的眉眼好似利剑一般，整个人的气势亦是大变，瞧着便不好相与。
“虞嫤，旻朝这块肉只能烂在自己的锅里，外人休想染指半分。”
“我可以颠覆一个王朝，但是我不会颠覆民族。”
在柳遗直的眼中，西羌也好北虏也罢，这些都是外敌，容不得他们染指自己砧板上的鱼肉。
“是我失言了。”
虞嫤没有想到柳遗直反应这么大，倒也极其干脆地认了错，甚至还给出了承诺。
“我会再次劝说越千山。”
“你就算不劝，我也会前往北疆，越千山挡不住！”
他前一段时间没有上心，只是觉得这事情还不值得他撕破脸。
可塔城已经失陷，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权衡。
因着柳承荫与柳遗直的突然来访，虞嫤入宫时太阳已经西斜。
御书房前，虞嫤已经站立了许久。
她已经不知道听了越千山多少次咆哮，每次咆哮过后都是有心无力的寂静。
就连能言善道的柳元甫，似乎都保持了绝对的沉默。
虞嫤不知道，他们听到兰川要塞被破、塔城沦陷、鄞州被困的消息后，会是什么样的消息。
想来，应该不是欢呼雀跃吧！
秋老虎打盹的季节，夜风总是带着撩人的凉意，杨卿华过来的时候替她拿了一件外袍。
“里面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，堂姊着身体怕是吃不消。”
“多谢娘娘关心，我的身体并无大碍。”
杨卿华点了点头，本想让一旁的内侍去问一问，越千山什么时候用膳，却见那内侍满是无奈。
“陛下说了，今日大臣们若是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，那么谁也别想吃饭。”
杨卿华愣了愣，随即又是一阵好笑。
他自打当了帝王之后，倒是愈发的小孩儿心性，不让吃饭能想出主意来？
虞嫤对此倒是不觉得奇怪。
御书房里面站的是内阁三辅，六部尚书，甚至还有一些功勋贵戚……
可甭管帝王如何嘶吼，他们似乎都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来。
也就是越千山，若是她这会儿怕是已经闹出人命了。
“堂姊最近可有去东宫？”
“没有！”
自打柳元甫回京之后，她便没有再去东宫，免得自己给他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。
杨卿华来得紧凑，走得也潇洒。
那施施然远去的模样，好似询问膳食只是她临时起意，前来是另有原因。
想到这里，虞嫤的手不自觉地放在外袍上。
她能感觉到，里面似乎有一封书信，只是这个时候拆信，明显不合时宜。
虞嫤走进去时，御书房死一般的沉静。
越千山原本想要发火，可看到是她终究忍了片刻，朝着朝臣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。
“明儿一早，朕要听到有用的建言，否则你们便从位置上挪一挪吧！”
柳元甫皱了皱眉头，却也没有去捋越千山的龙须。
他今日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劲，就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爆裂的疯子，不是嘴炮的最佳时机。
只是令他颇感诧异的是，他对越千辞的容忍度居然异于常人。
看来，这二人的姐弟关系也不是纸糊的。
等人全部离开，御书房只剩下姐弟二人时。
越千山才毫无形象地靠在龙椅上，额头上渗着密密麻麻的冷汗，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。
“堂姊，自打继位后，朕第一次将他们骂了一个狗血淋头，朕好担心他们当堂弑君。”
“……他们还要脸！”
自古士大夫要的就是脸面，否则柳家恐怕早就取而代之了，哪还需要走那么多的弯弯道道。
“那下一次，朕还骂！”
“你最好悠着一点，别将人逼得忍无可忍了！”
虞嫤径直寻了一把椅子坐定，然后询问起了塔城沦陷的细节，听到城门是从里面打开，她的脖子瞬间一僵。
“叛徒还是奸细？”
“尚且不明！”
尤世茂让人送来的八百里加急，只是陈述了当晚的战况，至于原因还在调查当中。
再者说，他现如今也没有时间去调查。
“鄞州已经成为了孤城，若是不救援恐怕撑不了多久。”
没有后续的补给，就算再强的军队也会失去战斗力，到时候怕是不战而败。
“按照鄞州的粮草，兵部可有估算他们能坚持多久？”
“那些酒囊饭袋，每天只想着搂银子，一到用他们的时候，一个个充当死人。”
这也是他刚才险些失控的原因，鄞州被北虏围而不攻，兵部居然给不出大体坚持的时间。
他是将银子养猪了吗？
“或许，他们不是估算不出来，而是估算出来的话，极有可能会死人。”
虞嫤头疼地揉了揉眉心，这个朝廷已经烂到骨子里了。
“明天，柳元甫应该会让柳遗直前往北疆，你撑不住的话，还不如换一点实际的。”
“如今，唯一还能把控的只有刑部和礼部，朕还能换什么？”
“必须在兵部和户部安插自己的人，否则你在很长的时间，会变成聋子和瞎子。”
“朕知道了！”
“此次兰川被破也不是小事，足以说明西羌与北虏已经达成了盟约，我们将会变得举步维艰。”
越千山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，却也知道西羌和北虏的联姻，已经将北疆的战局逼进了死局。
“毒药已经开始炼制了，届时我会亲自前往北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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