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下室的空气焕然一新。
伊里斯大致看完海蒂的实验记录，又皱眉看向桌上的试剂，目光在两者间来回扫视几次，不解道：
“你写的这些药剂效果……有点抽象啊。”
“这个啊，嘿嘿，是有点……主要是这个效果我亲自体验过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，只能想到什么词就记录下来，可能看着有点乱啦……”
海蒂的手指扫过一排排药水，从中抽出一瓶序号为“7-2”的药水，递给伊里斯。
“这个算是目前最成功的的一版，学长要不要亲自试试看呀？”
“有什么副作用吗……？”
伊里斯迟疑着接过。
装着药水的烧瓶看起来不大，但拿到手却有种异常的分量感，不像是单纯的重，更像是被某种引力吸引着，和伊里斯拿着瓶子的手互相拉扯。
光是看一眼药水的外观，都让伊里斯感到轻微的晕眩。
“没有没有，我也喝过的。再说这么点剂量效果很小的啦。”
“……虽然剂量小，可看着就比高级睡眠药剂带劲多了……我觉得你刚才的描述真是谦虚了。”
“来，学长，坐下喝吧！我之前喝完摔过一次，醒来就在地上，头上撞了一个大包……虽然不记得具体是哪一次了。”
“……你一般一次喝多少？”
“两三滴的样子。”
“好……那我就来两滴试试看。”
伊里斯坐在海蒂搬来的椅子上，拔出木塞，怀着紧张的心情仰头将药水往嘴里灌。
在瓶子中看似流动性很好的药水却在流出来的一刹那变得粘稠无比，在瓶口凝结成一颗巨大的水珠，掉入伊里斯口中。
“…………”
脑中同时出现了无数个不同景象，仿佛一整个时间轴上的伊里斯自己围着她一起跳舞。所有时间点的伊里斯共同出现在当前的身体里，让伊里斯恍惚间有种全知全能的错觉。
第二滴药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入口中的，所有伊里斯的存在感都变得更加明显，恍惚间听到远处传来海蒂的声音：
“……快选择其中一个时间点，固定下来……”
那一刻，所有伊里斯一起做出了选择——
“…………这就，结束了？”
伊里斯大梦初醒般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。
药水已经被海蒂及时拿走，伊里斯服下的就是两滴。而这两滴药水生效期间发生的种种依旧历历在目，伊里斯忽然感觉自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，仿佛和过去的自己进行了一场对话，那些被她淡忘的回忆重新涌上心头。
“是短了点……服用的药水剂量太少是一方面，还有就是现在的效果不太稳定，我也不敢贸然加量……”
海蒂叹着气把标签“7-2”的瓶子放回原位。
“从7-3到7-13都没能得到很好的解决？”
“是呀，反而越来越差了……虽说新的惊喜也不是没有，但那跟我最初的设想已经没什么关系了……”
海蒂说话期间，伊里斯还在回味刚才的感受。
能够同时与所有时空的自己见面、交流这种事情，伊里斯成为女巫后也从没体验过。海蒂设想的最终目标大概是在所有时间点的自己共处之后，选出其中一个时间点的自己留下来，形成类似于“请神上身”的效果，但目前只完成了前半部分。
“但是我刚才尝试的那一版已经有点模样了。虽然只是很短的一瞬间，但我确实感觉到过去的自己重新降临到现在的身上了；而且这不是简单的替代关系，因为都是自己，所以有一部分是融合的……”
伊里斯说着说着，低头去看海蒂的实验记录，点了点头：
“你说的太对了，根本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形容。”
“是吧是吧！”
海蒂的声音振作起来，刚想上前和伊里斯讨论实验记录上的配方，又在中途停顿了一下，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：
“我才想起来……那个，学长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呀？这两天一直忙着试这个试那个，其它事全忘了……”
“啊……你要不说，我差点也忘了。”
伊里斯上下摸了摸口袋，都没找到带来的那张门票，又在地上找了一圈，最后发现门票就在自己手边的台子上：
“先把这个给你，克莱门茨的第一座大剧院已经建好了，第一场戏剧定在女巫集市的前夜上演，也算是节日预热吧。要和我一起去看吗？”
“门票……？不是邀请函？”
海蒂歪着头接过门票，下一秒就被票上突然蹦出来的立体宣传画吓了一大跳。
“哇！……这什么啊！”
“哈哈哈……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‘这上面的图案能不能做成全息投影的’，没想到她们真的做了。”
剧中几个主要角色的形象立在票面上。海蒂拿着门票翻来覆去地看，看了半天也不肯放下；终于在她用手指去戳投影小人的衣服时，整片投影烟消云散——
“……啊，怎么没了……”
“只是个投影影像而已，又不是立体模型。”
“……看完剧之后，这张票我能留下吗？”
“可以啊。其实本来检票也只是走个流程而已，我们走的是工作人员通道……等等，你为什么对这部剧的题材一点都不惊讶？你的角色也在上面啊。”
“啊？是这样吗？我以为那个金发角色只是碰巧和我长得差不多呢。”
海蒂讶异地再次查看门票，又抬头看看伊里斯，比对了几次，露出了比伊里斯想象中还要夸张的惊讶表情：
“——这个中间的白发角色，是学长啊？！”
“……是啊……”
伊里斯都被海蒂的这么一出搞得有点不自信了，明明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这些演员的扮相都挺像真人的。
“——我还以为戏剧只有从前那些老故事，没有新的呢！！”
“你哪来的偏见啊！！！”
在娱乐手段匮乏的年代里成长起来的海蒂大为震惊。在她心目中，戏剧仍然等同于大型祭祀时仪式流程的一部分，自然不会有新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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