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冰冰虚弱地躺在床上，旁边趴着一个身形异常熟悉的人，一时间心底的庆幸弥漫胸腔，未语泪先流。
“冰冰？你醒了？”
曲冰冰嘴唇抖动，欲张开嘴说话，一碗水就递到了唇边。
“不急，先喝口水。”
烧了一晚上的曲冰冰现在嘴唇干裂起皮，整个人如那霜打的茄子一般。
“宛瑜，有人要害我。”曲冰冰眼泪从眼角汹涌滑落，手紧紧抓住方宛瑜的胳膊。
“别怕，我在这呢。”手一下下拍着她的肩膀，“你说，我已经找了大队长给你做主了，你别怕。”
“是闻娴。”
“什么？”方宛瑜大惊失色。
“方知青，曲知青是醒了吗？”
“杨卫生员，麻烦你派个人去找大队长，就说是急事。”
宋明海不敢耽搁，连忙往家里跑去。
再次见到闻娴的时候，曲冰冰瞳孔剧烈颤动，她到现在还忘不了闻娴当时推她下河的冰冷眼神，恶狠狠盯着她，让她去死。
“闻知青，曲知青说是你把人推进河里的，你还有什么话想说？”
“什么？”闻娴一脸不可置信。
“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，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？大队长，你要相信我，我绝对不会做这样的蠢事。”闻娴一手捂住嘴巴，一脸仿佛被污蔑后的不可置信，脸色惨白，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。
“冰冰，我们都是下乡的知青，同住一个屋檐下，就算你对我有什么怨言，我们心平气和说清楚，这么大的罪名，我是真的承受不起啊。”
宋建设其实也有些不相信，这闻娴是小学老师，跟知青院的人不说关系很好，但也没有那么大的纠葛，还要害人性命，这不是纯纯犯蠢吗？但曲知青言之凿凿，又不像随意说谎的样子。
其他跟过来的知青都惊呆了，看着闻娴这副委屈的样子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，这怎么突然扯到闻知青了，还说她是杀人凶手？有人却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。
陈晓丽满眼惊恐地看着闻娴，这是怎么回事？
曲冰冰被方宛瑜扶着坐起，仔细打量着还在那委屈落泪博同情的女人，这唱念做打的本事当真了得，要不然也断然不会做出那等事情。
方宛瑜握紧曲冰冰不断颤抖的右手，“冰冰，不用怕，我们都在这呢。”
“你怎么当上小学老师的你心里心知肚明，还有那工农兵大学的名额……”
“曲冰冰，你可不能含血喷人。”
她听到了，她果然偷听到了，这个贱人。闻娴眼睛微微眯起，捏紧掌心，袖子下的指甲深深嵌进皮肉里，她不能慌，不能自乱阵脚，没有证据她就是在胡说八道。
对，就是这样。闻娴强收敛心神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其他人一副错愕模样，难道这事另有隐情。
“曲知青，这事，可不能乱说。”宋建设满脸不认同，这闻娴老师的职位当时是一起考试得出来的结果，还有这工农兵名额也是大家举荐的。
“大队长，我没有胡说，我都听到了。”
曲冰冰把闻娴跟人串通好拿到最高分，跟人暗通款曲，挤下舒之晴，然后被胁迫跟人谈了对象的事情说出来。
周围人听到这大瓜大气都不敢出。
“你胡说八道，你含血喷人，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……”闻娴疯了似的扑向曲冰冰，像要把人直接生吞活剥，被一左一右按了下来。
“曲知青，你这说的都是真的？”
“嗯，还有……”
“别，别说，求……”
“堵住她的嘴。”宋建设大喝一声，宋明海直接拿起手边的抹布塞进她的嘴里。
闻娴被堵住嘴又被钳制住身体，可她仍使劲挣扎，目眦尽裂，嘴里呜呜不停，向着曲冰冰方向不断凄厉叫喊。
不行，不能，她不能说出来！
“冰冰……”方宛瑜拱了拱曲冰冰的身子，想给她勇气。
其他人眼睛都注视着她，生怕漏了她嘴里的任何一个字。
曲冰冰闭了闭眼，内心似挣扎又有些释然，“大队长，有些话，只能跟你一个人说。”
众人都被赶了出去，连方宛瑜都不例外。
外面有人翘首以盼，有人看见闻娴那颓败的样子于心不忍，这好端端的，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？
闻娴刚开始下乡的时候面容白净，有一股林下风气的气质，在他们心里那也是美丽脱俗的女子，尽管后来发生了一些事，性格也转变了不少，但他们也从未想过她会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。
不到一刻钟的时间，宋建设从房间里走了出来，佝偻着背，深深看了一眼人群，重重叹了口气。
“爹……”
宋建设轻轻摇头，“把人带走吧。”竟是什么话也没说。
其他人也一头雾水，但到底今天给他们的冲击太大，也没人再想刨根问底。
闻娴被送走了，具体原由只有宋建设一个人清楚，他也不会说出去，有些话一旦说出口，那毁掉的就不止一个人。天高地远，就当是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，如果不能悔过，那她的下场也必定不会好过。
曲冰冰被接回了知青院休养，整个院子人数不少，却总有几分萧条之意。来来往往中，有人看着她欲言又止。
方宛瑜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，也没再打听。只知道新的一轮考试要重新选择两位老师，而方宛瑜和林向南同时选上了。
曲冰冰对此表示祝贺。
而凌云……
凌云明天就可以回城了。
“没想到你终究要比我先回城了。”林向南看着人在收拾东西，有些依依不舍，但心里还是很为朋友开心。
这工农兵名额最终还是公平公正地落在了凌云头上，整个知青院除了那个别一两个人，都觉得这是最正确的选择。
凌云虽然经常严肃着一张脸，但知青院该管的事他永远是第一个，为人正派合理，不偏不倚，他们对他都比较信服。
“我先回去等你。”其他话他现在也不方便开口，只能淡淡说出这句话。
但林向南却胸口滚烫，对啊，他终究有一天也会回去，而且不是一个人。
凌云走了，有人在门口目送着故人远去，北风萧瑟，雪花纷纷扰扰，却没能阻止那人前进的步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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