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
回到营帐，帐门仍旧拉开，谁也不敢关上。
里面的气息，已经不像先前那般骚臭扑鼻。
见秦峰出现，众人惊慌起身。
目光警惕。
秦峰三下五除二，把身上黏糊糊的皮甲给扒光。
露出了白皙，却密布各种伤疤的身体。
他在角落里抱起储水的大木桶，朝着营外走去。
水声晃荡。
来到各营之间的排水沟前才停下。
哗啦……
春寒料峭，一桶冷水当头泼下，饶是以秦峰当前的体质，也忍不住打起了寒颤。
“啊……”
一个尖锐的叫声在不远处传来。
就见一个身材瘦弱的士卒，正背对着他，双手捂着脸。
秦峰低头看了眼下方。
很大。
便没怎么在意。
这种地方，看到个光着身子的大老爷们，也能大惊小怪，要么是出身不错的新兵，要么是女扮男装的新兵。
都跟他没关系。
继续冲凉。
一大桶水冲完，他转身回到营中，重新换上皮甲。
一众军士，皆是噤若寒蝉。
两位新兵，更是被寒风吹得直打哆嗦。
气氛有些尴尬。
秦峰谁也没有理会，静待开饭。
片刻，一队火头军，推着几个大木桶，来到了营帐外，通知领饭。
秦峰一马当先，从角落里翻了个破碗上前。
木桶中，全是糙米加上一些野菜根和盐巴熬成的稠粥。
一人只有一碗。
就这伙食，真要日日操练，不用打仗，便能直接把人给练死。
他试着抿了一口。
略带苦涩，粘稠缠喉。
咀嚼几下，还能咬到几粒沙子。
嘎嘣脆。
秦峰只能大口大口，把所有稠粥都给灌入腹中。
火烧一般难受的胃部，随着这些稠粥涌入，总算缓解了不少。
却也仅仅只是缓解。
军中普通士卒，一日才两餐。
下一顿，得等明天中午才有。
以他现在的体质，这一碗稠粥，连打个底都不够，夜晚就得继续饥肠辘辘。
流放途中，他一日只能分到半个干硬的菜饼，想喝口水都难如登天，照样也熬了过来。
眼下却不同。
他忍得了饿，却必须有足够的食物，支撑每日的高强度锻炼。
目光，不由看向一众军士。
就这片刻的功夫，众人已经纷纷领完晚饭，连木碗都舔得干干净净。
见秦峰看过来，皆是面露惊骇之色。
络腮胡咬了咬牙，哼声道：“军中，抢夺同伴食物是大忌。”
“我知道！”
秦峰是新兵没错，对军中的各种潜规则，却同样知道不少。
大梁国，不存在克扣军饷。
因为普通的士卒，压根就没有军饷。
被征入伍的士卒，只能免全家徭役。
将领们想要发财，唯有从军功奖励和粮草物资方面着手。
像这正风军，普通士卒一天就两碗稠粥。
真要被同伴抢了，搞不好得出现饿死人的情况。处理不善，酿成兵变也极有可能。
他看着络腮胡，开口道：“你是什长，每月能领军饷。”
他的目光，又锐利如刀地扫向那些老兵们：“你们多多少少，应该也领到过一点军功奖励。帮我去后勤那边弄些食物过来，一月翻一倍偿还给你们。”
络腮胡和老兵们，瞪大了眼睛，觉得秦峰是痴人说梦。
一月翻一倍偿还，拿什么来还？
秦峰淡然道：“我明明能硬抢，却主动给你们一个承诺，信一个月试试又何妨？”
众人不愧是征战过沙场的老兵，短暂的惊愕过后，络腮胡转身，从自己的布袋里抓了几个铜钱，离开营帐。
六位老兵，紧跟着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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